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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囚笼时钟的秒针,在我耳中是一柄沾着消毒水的冰冷锤子,规律地落下。嗒。嗒。
嗒。下午三点整。这是为夜白翻身的时间。我放下手中的《临床神经学第四版》,
这本书的纸页因为我反复地翻阅,已经起了毛边。我迷恋它,
因为这本书描述人体大脑的文字,像一本极度精密的机械说明书,
冰冷、客观、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。我的丈夫,顾夜白,就躺在这本说明书的某一页里。
准确地说,是“持续性植物状态”那一节。他很安静,
呼吸平稳得像一段被精心剪辑过的白噪音。阳光透过三层防紫外线玻璃窗,
在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镀上一层虚假的、温暖的金色。他长长的睫毛,
像两只被琥珀凝固住的蝴蝶,翅翼的阴影落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,
勾勒出一种近乎神圣的破碎感。他是一件艺术品。一件只属于我,
会呼吸、有心跳、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,无价的艺术品。我走到床边,俯下身,
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。
我能闻到他身上三种气味的精确混合:来自英国的无香精身体护理液,
混合着医用酒精挥发后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