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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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我叫陈东。我有个本事，我能看见别人头顶上的数字。那数字，代表他们对我的好感度。
一百是满分，零是路人，负数就是讨厌。今天周一，我挤进地铁，满车厢的脑袋上，
飘着各种颜色的数字。“-5”、“-10”、“15”……一个阿姨的白布包挤在我脸上，
她头顶是“-20”。我往旁边挪了挪。进了公司，打卡机旁边的前台小赵，冲我笑，
露出八颗牙。她头顶上是“60”。“早啊，陈东。”“早。”我走到自己工位上，
隔壁的王胖子正啃着煎饼，含糊不清地跟我打招呼。他头顶上是“75”。“东子，来了？
”“嗯。”我打开电脑，屏幕亮起来，映出我的脸。平平无奇，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。
我这本事，没给我带来任何好处。它就像个天气预报，天天告诉我，今天又是阴天。
整个办公室，三十多个人，最高的数字是王胖子的“75”。最低的是我们部门经理，老张，
他头顶常年挂着“-30”。因为我总在下班前五分钟关机。我习惯了。直到我看见她。
她是公司的保洁阿姨，姓李。我们都叫她李姨。她拿着拖把，从我身边经过，
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。她头发花白，背有点驼，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。她头顶上，
有一个数字。一个金灿灿的，发着光的数字。“100”。我愣住了。我揉了揉眼睛。
没看错。就是“100”。我盯着她。她拖完地，看见我直勾勾地看着她，就冲我笑了笑，
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。“小伙子，看啥呢？地上有花啊？”她的声音很温和。我摇摇头，
咧开嘴，也笑了笑。“没什么，李姨。”她没再多说，推着保洁车，慢悠悠地走了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，那个金色的“100”，像个小太阳，跟着她一起晃。我心里头，
有点不是滋味。就像冬天里，突然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，从嗓子眼一直暖到胃里。这感觉，
叫《奈何》。明明是好事，却让人想叹气。全公司，所有人，加起来，
都比不上一个保洁阿姨。我转过头，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，觉得有点好笑。
2李姨的“100”，像个钩子，勾住了我的心。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她。
她每天早上七点半就到公司，比谁都早。她会先把每个工位的垃圾桶倒干净，
再用湿抹布把桌子擦一遍。她的动作很慢，但很仔细。她擦到我桌子的时候，
总会顺便帮我把散乱的笔拢一拢。我假装在看文件，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跟着她。
她头顶的那个“100”，稳如泰山。不管她是在拖地，还是在擦厕所，那个数字都在那里，
亮晶晶的。有一次，王胖子把泡面汤打翻了，溅了一地。他哎哟一声，
手忙脚乱地用餐巾纸去擦，结果越擦越脏。周围的人有的皱眉头，有的假装没看见。
老张从办公室探出头，骂了一句：“王德发！你能不能注意点！
”王胖子头顶的“75”瞬间掉到了“50”。这时候，李姨推着车过来了。她没说话，
只是从车上拿出拖把和清洁剂，蹲下来，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油渍擦干净。擦完之后，
她还拍了拍王胖子的腿。“没事了，小伙子。下次小心点。”王胖子感激地看着她，
“谢谢李姨，谢谢李姨。”李姨笑了笑，没说话，推着车走了。我看见，王胖子头顶的数字，
又从“50”慢慢爬回了“75”。而我看向李姨的时候，她头顶的“100”，
还是“100”。没有因为老张的呵斥而减少，也没有因为王胖子的感谢而增加。
它就在那里。就像山一样。我忽然觉得，我这个本事，挺没意思的。它只能看见数字，
却看不见数字后面的东西。李姨的“100”，到底是什么？是同情？还是可怜？
我不希望是这些。中午吃饭，我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，看见了李姨。
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素菜套餐，正小口小口地吃着。我端着餐盘，坐到了她对面。她抬起头，
有点惊讶。“小陈？你怎么也在这儿吃？”“啊，随便吃点。”我***碗里的米饭，
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“多吃点，小伙子，上班费脑子。”她把自己盘子里一个没动的鸡蛋，
夹到了我碗里。“我吃不了，你吃。”我看着碗里的鸡蛋，热气腾腾的。我抬起头，看着她。
她头顶的“100”，好像更亮了。我张了张嘴，想问点什么。可最后，我只是低下头，
说了一声：“谢谢李姨。”然后，我把那个鸡蛋，整个塞进了嘴里。有点噎。
**司新来了个项目，很重要。老板亲自点名，让我们部门负责。部门经理老张，
在会议室里唾沫横飞，把任务分给了每一个人。最后，他指了指我。“陈东，
这个项目的数据汇总和报告初稿，你来弄。三天后给我。”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这个项目，
牵扯到好几个部门的数据，又多又杂，三天时间，太紧了。我还没说话，坐在我对面的林岚，
开口了。“张经理，他一个人，三天可能不够。”林岚是我们公司的项目总监，海归，
三十岁不到，就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。她长得很好看，就是太冷了，像一块冰。
她说话的时候，眼睛都没看我。我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头顶。好家伙。“-20”。
一个鲜红的，带着点刺的“-20”。老张咳嗽了一声，“林总监，这是部门内部的安排。
我相信陈东的能力。”林岚没再说话，只是端起咖啡杯，轻轻抿了一口。她的嘴唇很红，
跟那个“-20”一个颜色。会议结束，大家一哄而散。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，
看着满桌子的资料，头大。这活儿，就是个烫手山芋。我回到工位，开始干活。
王胖子凑过来，小声说：“东子，这活儿老张是坑你呢。弄好了，是他的功劳。弄不好，
你就是替罪羊。”我点点头，“我知道。”“那你接？”“我不接，能咋地？
”王胖子叹了口气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自求多福吧兄弟。”他头顶的“75”，
闪烁了一下，变成了“70”。可能是同情我。我没理他，继续埋头看资料。数据，表格，
图表……看得我眼花缭乱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。到了晚上十点，
整个楼层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。还有……林岚。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我伸了个懒腰，
脖子咔咔响。我站起来，想去接杯水。路过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，门开了。她走了出来，
身上还是那套职业装，一丝不苟。她看见我，愣了一下。“还没走？”“嗯，活儿没干完。
”我回答。她点点头，没说话，径直走向茶水间。我跟在她后面。她接了杯水，靠在吧台上，
看着我。“那个报告，有困难？”“有点。”她沉默了一会儿。“哪部分有问题？
”我没想到她会问。我指了指我桌上的一堆资料，“市场部那块的数据，对不上。
”她放下水杯，走到我工位前，拿起一份资料，翻了两页。“这里，他们的统计口径有问题。
你得把他们的原始数据要过来，重新做清洗。”她的手指很白，很长，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。
她指着表格的时候，指尖离我的手很近。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，一股淡淡的香味。
不是香水，像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。我看着她的侧脸，灯光下，她的皮肤好像在发光。
她头顶的“-20”，好像没那么红了。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：“林总监，
你是不是……很讨厌我？”她翻动资料的手停住了。她抬起头，看着我。她的眼睛很黑，
像两潭深水。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“没什么，就是感觉。”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，
然后说：“我不讨厌你，我甚至不认识你。我只是讨厌，把工作搞砸的人。”说完，
她把资料放回桌上。“早点弄完，早点回去休息。”她转身，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。门，
轻轻关上了。我站在原地，看着她办公室的门，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资料。
我摸了摸自己的脸。有点烫。4那一晚，我熬了个通宵。在林岚的指点下，
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。第二天一早，我把报告初稿发给了老张。
老张回了我两个字：“收到。”他头顶的“-30”，纹丝不动。我趴在桌子上，想补个觉。
迷迷糊糊中，我感觉有人给我身上盖了件东西。我睁开眼，是一件外套。不是我的。
我抬起头，看见林岚正站在我旁边。她看着我，没什么表情。“去会议室的沙发上睡。
别在这儿着凉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。我愣愣地看着她。她头顶上，那个鲜红的“-20”，
消失了。变成了“-10”。我心里一动。“谢谢林总监。”我站起来，把外套还给她。
她没接。“穿着吧。”说完，她就走了。我拿着她的外套，
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的香味。我走到会议室，躺在沙发上，把外套盖在身上。
很暖和。我闭上眼睛，却怎么也睡不着。脑子里全是她刚才的样子。她的眼睛，她的声音，
她指尖的肤色，还有那个从“-20”跳到“-10”的数字。这算什么？这感觉，
就像《大奉打更人》里，主角和某个女神妃子之间，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。
明明什么都没发生，但又好像发生了什么。让人心里痒痒的。我叹了口气。真是要命。下午，
公司里突然传开一个消息。林岚要升任副总了。消息来源，是前台小赵。
她正跟几个同事叽叽喳喳。“真的假的？林总监要当副总了？”“千真万确！
我听老板秘书说的，下周一就宣布！”“哇，那她才多大啊？”“这叫本事！
”我坐在工位上，听着他们的议论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。我点开公司内部通讯录，
找到林岚的名字。她的头像是黑色的，什么都没有。我盯着那个名字，看了很久。晚上，
我又一个人加班。报告还要修改。快到午夜的时候，林岚的办公室门开了。她走了出来，
脸色有点白。她看见我，脚步顿了一下，然后朝我走过来。“陈东。”“林总监。
”“送我回家。”我惊得差点把键盘碰掉。“啊？”她没重复，只是看着我。她的眼神里，
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……脆弱。她头顶的“-10”，又变了。变成了“0”。
一个平平无奇的“0”。我站了起来。“好。”我拿起车钥匙，关掉电脑。
5地下车库很安静。我的车是一辆很普通的国产车，开了好几年了。我拉开车门，
让林岚坐进去。她没说话，系上安全带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我发动车子，
车灯划破黑暗。一路上，我们谁都没说话。车里只有空调的嗡嗡声。
我时不时地用余光瞟她一眼。她闭着眼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她好像睡着了。
她的家在一个很高档的小区。我把车停在她家楼下。“林总监，到了。”她睁开眼，
眼神有点迷茫。“到了？”“嗯。”她解开安全带，但没有下车。她转过头，看着我。
“陈东，谢谢你。”“不客气。”她沉默着，像是在犹豫什么。车里的气氛，有点微妙。
《大奉打更人》的味道又来了。我甚至能闻到她呼吸里，淡淡的咖啡味。她忽然凑近了一点。
我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，后背抵住了车门。“你……”我心跳开始加速。她伸出手，
不是对我。她打开了车顶的阅读灯。橘***的灯光亮了起来，照在她的脸上。她的皮肤，
像玉一样。“你车里，有创可贴吗？”她问。我愣住了。“创可贴？”“嗯。
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，“刚才高跟鞋崴了一下，好像破了。”我赶紧在储物箱里翻找。
还好，上次王胖子受伤，我这里还剩几个。我递给她。她没有接。“帮我贴一下。”我的手，
一下子僵住了。我看着她，她也看着我。在狭小的空间里，我能清晰地看见，她眼中的自己。
还有她头顶上的数字。“0”。正在闪烁。然后，它开始变化。
“1”、“2”、“3”……数字在往上跳。我脑子一片空白。我低下头，看见她的脚踝。
真的有一道小小的血痕。我撕开创可贴的包装，手指有点抖。我凑过去，小心翼翼地，
把创可贴贴在她脚踝上。我的指尖，碰到了她的皮肤。很滑，很凉。像一块上好的绸缎。
我飞快地收回了手。“好了。”我说，声音有点干。她低头看了一眼，然后抬起头，
对我笑了一下。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笑。不是礼貌的，不是客套的。是真正的笑。
她的嘴角弯弯的，眼睛里像有星星。“谢谢。”她头顶的数字，停在了“10”。
她推开车门，下了车。“路上小心。”她关上车门，转身走进了小区的大门。我坐在车里，
很久没有动。我的手指上，好像还残留着她脚踝的触感。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，
心里乱糟糟的。这……算什么？擦边？这何止是擦边，这都快撞线了。6第二天，
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。王胖子一看我这样子，就凑了过来。“东子，你这是怎么了？
昨晚做贼去了？”我摇摇头，“没，没睡好。”“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。”他嘿嘿一笑，
“我跟你说，昨晚我看见林总监坐一辆破车走了，那车，跟你的有几分像啊。
”我的心猛地一跳。“你看错了。”我面不改色地说。“是吗？”王胖子挠挠头，“可能吧。
”他头顶的“75”没什么变化。我松了口气。我坐下来，打开电脑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。她的笑，她的眼睛，她脚踝的触感，还有那个跳到“10”的数字。
一整天，我都心神不宁。我期待着见到她，又有点害怕见到她。下午，她从办公室出来，
去茶水间。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裙，很漂亮。她路过我工位的时候，脚步没停，
只是眼角的余光，似乎扫了我一下。我没敢抬头看她。我怕看见她头顶的数字。
我不知道它会变成多少。我也不想知道。这种感觉，太折磨人了。就像《奈何》里写的，
求不得，放不下。快下班的时候，老张把我叫进了办公室。“陈东，那个项目，你做得不错。
老板很满意。”他难得地夸了我一句。我抬头看了一眼，他头顶的“-30”，
变成了“-25”。进步了五点。我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“谢谢张经理。
”“林总监跟老板推荐了你，说你是个人才。”老张接着说，“好好干。”我走出办公室，
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推荐了我？为什么？是因为那个报告？还是因为……昨晚的事？
我正胡思乱想，手机响了。是个陌生号码。我接起来。“喂？”“是我。”是林岚的声音。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“林总监？”“晚上有空吗？想请你吃个饭。”我握着手机，
手心开始出汗。“……有空。”“七点，公司楼下见。”“好。”电话挂了。我站在原地，
像被人点了穴。王胖子又凑了过来，“东子，谁的电话啊？脸都红了。”“没谁，推销的。
”我含糊道。“哦。”他点点头，没再多问。我看着他头顶的“75”，第一次觉得，
这个数字，也挺可爱的。至少，它很稳定。不像林岚的，跟过山车一样，忽上忽下。
我的心脏，也跟着忽上忽下。我有点害怕。怕这顿饭之后，她的数字，又会变回“-20”。
甚至更低。我深吸一口气。算了，管他呢。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《大奉打更人》的主角，
什么时候怕过事？7晚上七点，我准时到了公司楼下。林岚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她换了一身衣服，黑色的紧身T恤，牛仔裤，外面套了件皮夹克。长发扎成了高马尾。
和平日里那个冷冰冰的女总监，判若两人。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。她看见我，招了招手。
我走过去。“等很久了？”“没有，刚到。”她头顶的数字，是“15”。比昨天多了五点。
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。“我们去哪儿吃？”我问。“跟我走。”她带着我，
拐进了一条小巷。小巷里很暗，但很热闹。全都是小吃摊。
她轻车熟路地在一个烧烤摊前停了下来。“老板，二十串羊肉，两瓶啤酒。”她转头问我，
“能吃辣吗？”“能。”我们找了个小桌子坐下。很快，烤串上来了。滋滋冒油，香气扑鼻。
她拿起一串，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。我看着她，有点惊讶。
“怎么这么看着我？”她嘴里塞着肉，含糊地问，“没见过女人吃烧烤啊？”“没，不是。
”我摇摇头，也拿起一串。“在公司，装得太累了。”她喝了一口啤酒，
“偶尔也得放松一下。”我点点头。我能理解。“你呢？”她问我，“你好像总是不太开心。
”我愣了一下。“有吗？”“有。”她看着我，眼神很锐利，“你总是一个人，不怎么说话。
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”我沉默了。我该怎么跟她说？说我能看见别人头顶上的数字？
说我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？我不能。“可能……我就是个无趣的人吧。”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不。”她摇摇头，“我觉得你不是。”她头顶的数字，从“15”，跳到了“20”。
“你只是没遇到能让你提起兴趣的事，或者……人。”她看着我，眼睛在夜色里，亮得惊人。
我的心，又开始不听使唤地狂跳。这氛围，这对话。太《大奉打更人》了。
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待宰的羔羊。我赶紧拿起一串烤肉，塞进嘴里。“好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