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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BD顶层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灯火碾成碎金铺在脚下，却照不亮姜临清眼底那层化不开的疲惫。墙上电子钟的数字跳至03:17时，她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的节奏终于漏了半拍——屏幕蓝光映在无框眼镜镜片上，把“科技投资巨头副总裁”的锐利，磨出了几分机械的冷硬，连眨眼时睫毛的颤动，都带着被程序设定好的僵硬。
办公桌上的马克杯空得彻底，杯底残留的咖啡渍像干涸的河网，蜿蜒着爬过杯壁，像极了她最近理不清的项目脉络。旁边散落着两粒白色药片，铝箔板包装上还留着她指甲掐出的凹痕——半小时前刚吞过一粒助眠药，可此刻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像鼓点，每一下都在提醒她：这玩意儿今晚大概率又要失效。
手机在桌面震动的触感传来时，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来，屏幕上“林舟”的名字旁，“亚太区项目风险评估修订版”的邮件标题后跟着三个红色感叹号，像三根浸了冰的弦，往她本就绷紧的神经上又缠了一圈。
“数据误差0.3%，你们团队是用脚做的模型？”她按下蓝牙耳机通话键时，刻意清了清嗓子，却没压下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只能用惯常的冷厉盖过去，“让风控总监现在到公司来，我等他解释——别跟我说他在睡觉，这个项目要是黄了，我们所有人接下来三个月都别想合眼。”
电话那头林舟怯生生的“好的姜总”还没说完，她已经掐断通话。抬手捏眉心时，指腹触到一片细微的冷汗，顺着太阳穴往下滑——办公室空调明明定在24℃，后背却总像贴着一层湿冷的薄膜，连真丝衬衫的缝线都硌得皮肤发紧。她拉开抽屉翻出薄荷能量喷雾，对着领口喷了两下，清冽气味短暂压下喉咙里的干涩，却压不住胸腔里那阵隐隐的悸动感，像有只小拳头在里面轻敲，越来越用力。
电脑右下角“北美团队季度复盘”的提醒弹出，白光刺得她眯了眯眼。深吸一口气时，她下意识地抬手将微乱的发髻重新别好，指尖划过发胶凝固的发丝，硬得像塑料。身上那件定制真丝衬衫皱了些，却依旧保持着职场精英该有的体面——哪怕衣摆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攥出了几道褶皱。
点开会议界面，马克乱糟糟的头发先撞进镜头，背景里孩子的哭闹声像针一样扎进来。“姜，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，但我们遇到了点麻烦。”马克的歉意里裹着焦虑，“AI医疗项目的竞争对手突然加价10%，创始人现在开始动摇了。”
姜临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，指节泛白——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，节奏均匀得像节拍器，却让电话那头的马克不自觉屏住呼吸。“创始人的核心诉求是什么？是资金，还是技术资源？”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年报，可只有自己知道，掌心已经沁出了汗，“你现在立刻联系他的首席助理，就说我明天飞纽约当面谈——让技术团队把独家算法demo整理出来，重点标‘术后康复数据实时监测’模块，这是他之前盯着问了三次的点。”
“可是明天是周六……”马克的犹豫像根刺，扎了她一下。
“在我们这个行业，没有周六。”她打断他，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袖口的纽扣，“记住，效率比礼貌更重要。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拿不下意向书，你知道后果。”
会议结束时，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，淡青色的光透过玻璃爬进来，落在马克杯的咖啡渍上。姜临清关掉电脑，靠在椅背上想歇两分钟，可脑子里却像有台永动机，不断回放着项目细节：竞争对手报价单上的数字、创始人谈判时转动钢笔的微表情、技术团队提交的进度表……她猛地睁开眼，拿起桌上的冷水杯灌了一口，冰凉液体滑过喉咙时，心脏却跳得更快了，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传来，林舟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，脸色白得像没见过光，眼眶下的黑眼圈重得能滴出墨。“姜总，风控总监已经在会议室等了，这是您要的项目备份资料。”他把文件放在桌上时，目光飞快扫过那两粒安眠药，又像被烫到似的移开，声音低了些，“还有……HR陈姐说有急事找您，已经在外面等了快半小时了。”
姜临清皱紧眉头——她最讨厌计划外的干扰。指尖捏了捏文件边缘，将那点烦躁压下去，重新坐直身体，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疲惫只是错觉：“让她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