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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夏夫人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富户女眷，她是萧家老夫人最信任的陪嫁丫头，如今更是萧家豪宅里说一不二的大管家。
她亲自前来，目的再明确不过——就是为了替她那被家族放弃、丢在破院子里自生自灭的残废大少爷，物色一个廉价的、能干活能受气的“终身保姆”。
原来父母急匆匆叫她出来，不是为了别的，是要用她的人生，去换林雪的嫁妆，去换那笔令人眼红的彩礼钱。
林薇站在原地，只觉得那些议论声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背上，又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，让她四肢百骸都冷得发僵。
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夏夫人那审视的目光，不像是在看一个人，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耐用程度。
陈芳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耀着她的“能干”和“温顺”，林雪则在一旁恰到好处地补充着那些看似褒奖、实则将她定位于底层劳作的“优点”。
父亲林福生坐在一旁，闷头抽着旱烟，默认了这一切。
院外，一个住的离林家不远的大妈似乎看不过去，提高了声音：“芳妹子，萧家那情况咱们都知道，你把薇薇往里推，这心也忒狠了。”
陈芳脸上挂不住，猛地扭头朝外嚷道：“胡咧咧什么，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插嘴？再说，嫁去城里享福还不好？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呢！”
她这话与其说是反驳邻居，不如说是说给夏夫人听，试图掩盖那**裸的交易本质。
享福？林薇心底一片冰凉荒芜。原来在母亲眼里，去伺候一个又残又瞎、被家族放逐的活死人，叫做享福。
原来她的价值，就是为妹妹的锦绣前程换回一块垫脚石。
她缓缓抬起头，目光掠过志得意满的林雪，掠过沉默回避的父亲，最后落在母亲那张因急切和些许心虚而微微涨红的脸上。
她没有哭闹，也没有争辩，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，轻声问道：“妈，是定下了吗？用我换来的彩礼，够给小雪置办多少嫁妆？”
这句话问得太过直接，像一把刀子，瞬间划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。
陈芳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，随即又恼羞成怒：“你胡说什么！什么换不换的，这是为你好，给你找个好归宿。
林福生也猛地咳嗽一声，带着警告瞪了林薇一眼。
夏夫人却在此刻终于开口了。
她仿佛没听到那些争执，目光依旧停留在林薇身上，语气平淡无波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：“性子静，能吃苦，挺好。”
“我们萧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，不过是需要个细心人照顾大少爷的起居。既然林家姑娘合适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。”
她一锤定音，甚至没有问林薇一句愿不愿意。在她看来，这桩交易双方家长心知肚明，林薇的意见无足轻重。
夏夫人从精致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，推到了林福生面前的桌子上。“
这是定金。后续的等日子定了，人接过去了，再一次性结清。”
那厚度让林福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。
陈芳也立刻换上了笑脸，连连点头：“哎哟，夏夫人您真是太客气了！放心，我们家薇薇肯定能照顾好大少爷！”
林雪看着那厚厚一沓钱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有了这笔钱，她的嫁妆会更丰厚，她在刘家的底气也会更足。
林薇沉默地看着那决定了她命运的信封，看着父母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，看着妹妹得意的笑容。她的心沉到了谷底，却又奇异地生不出一丝波澜。巨大的绝望过后，反而是一种彻底的死心与麻木。
眼见事情已经谈妥，夏夫人起身离开，刘家的人自然也看出来了那份高额彩礼十有***是会被林雪带过来的，他们一直沉默，见夏夫人走了这才开口。
和刘家的婚事早就已经谈的差不多了，今天来不过是是确定这两姐妹由谁嫁过去。
经过刚才的事，刘家的人也知道了结果，她拉着陈芳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。
等到院里看热闹的人都走后，林福生和陈芳脸上还残留着收获巨额彩礼的狂喜，林雪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心理盘算着那笔钱的用处。
林薇沉默地收拾着堂屋里的茶杯，冰冷的瓷杯握在手里，也暖不透心底的寒意。
她将最后一个杯子放进盆里，直起身，看向仍在兴奋中的父母，声音平静无波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：
“爸，妈。夏夫人给的彩礼，我要拿走三成。”
院子里瞬间死寂。
林雪第一个跳起来，声音尖利得刺耳：“林薇，你做什么白日梦！那钱是萧家给家里的，凭什么给你？那是我的嫁妆钱！”她下意识地将那笔钱与自己的未来捆绑在了一起。
陈芳也立刻拉下了脸，斥责道：“薇薇，你***什么？哪有姑娘家自己伸手要彩礼钱的？这钱家里自然有安排，将来给你置办点东西带过去就是了！”
所谓的“置办点东西”，无非是一些破烂衣裳和被褥。
林福生沉着脸，吧嗒抽了口烟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这钱不能动。要给**妹风风光光地嫁到刘家，还要留着家里用。你嫁到萧家是去享福的，不缺这点钱花。”
享福？林薇心底冷笑一声。是啊，去伺候一个又残又瞎的陌生人，在那座荒凉的四合院里“享福”。
她抬起眼，目光第一次没有闪躲，直直地看向父母，那眼神里的冷静和决绝让林福生和陈芳都莫名一怔。
“享什么福，你们心里清楚，街坊邻居也清楚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不高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硬度，“萧家买的不是一个媳妇，是一个终身伺候人的保姆。这三成彩礼，不是我贪图享受，是我给自己买的‘安家费’和‘救命钱’。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，我手里没钱，寸步难行。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扫过脸色难看的林雪和父母，缓缓地、一字一句地投下了最后的***：
“这钱，如果我一分都拿不到。那这萧家，谁爱去谁去。我、不、嫁。”
“反了你了！”林福生猛地一拍桌子，勃然大怒，“彩礼都收了，夏夫人话也摆那儿了，你说不嫁就不嫁？你想让全家得罪死萧家吗？！”
“就是！林薇你别不识好歹！”林雪气得脸颊通红，“能嫁到城里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，你还敢拿乔？”
陈芳又急又气，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，但又舍不得钱：“薇薇啊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！那萧家还能短了你吃穿？要钱干什么？”
林薇站在原地，身形单薄，脊背却挺得笔直。她不再争辩，只是重复道：“没钱，我不嫁。你们要么现在去萧家退钱悔婚，要么，就给我钱。”
她吃准了父母绝不敢得罪萧家，更舍不得已经到手的巨额彩礼。用一部分钱，换取她的顺从，确保这笔交易顺利完成，是他们唯一的选择。
这场沉默的对峙中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林福生脸色铁青，胸口剧烈起伏。陈芳眼神闪烁，算计着利弊。林雪则恨不得上前撕了林薇。
最终，林福生狠狠掐灭了烟头，从牙缝里挤出话：“……给她一成！最多一成！再多没有！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，一分别想要！”
林薇心里清楚，这已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。一成，虽然远少于她要求的，但足够作为她离开这个家、在那个陌生环境里最初的本钱。
她见好就收，没有再争辩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：“好。那一成，现在就要。夏夫人来接我之前，我要看到钱在我手里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看身后父母和妹妹那如同淬了毒的目光，端起地上的盆，转身走进了厨房，留下堂屋里一家人在震惊、愤怒和算计中凌乱。
她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她与这个家最后一丝温情也已彻底斩断，这一成彩礼，是她挣脱命运的第一笔本钱。她收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