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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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晴睁开眼，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。
白色。
目之所及，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。
天花板，墙壁，还有盖在她身上的被子。
她动了动手指，刺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，像是被重型卡车碾过一样。
对了，车祸。
她想起来了。
丈夫林照言亲手制造的那场车祸。
刹车失灵的货车迎面撞来，挡风玻璃在眼前碎裂成蛛网，剧烈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。
她没死？
苏晴挣扎着想坐起来，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，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。
病房门被推开，一个护士走了进来。
“你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”
苏-晴-想-开口，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。
护士给她倒了杯水，扶着她的头喂她喝下。
“你可真够命大的，那么严重的车祸，居然只是些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。”护士一边检查输液管，一边感叹，“可惜了你先生，当场就……”
护士的话没说完，但苏晴的心却猛地一沉。
什么意思？
可惜了她先生？
林照言……死了？
这怎么可能！
她死死地盯着护士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-迹。
但护士的表情只有同情。
“你别太难过了，人死不能复生。”护士轻声安慰，“今天是头七，你家里人去墓地了，交代我们好好照顾你。”
头七？
苏晴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她拿起枕边的手机，按亮屏幕。
日期清清楚楚地显示着——6月18日。
而她记得，车祸发生的日子，是6月12日。
她昏迷了七天？
不，不对。
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，灵魂飘在半空中，亲眼看着林照言是如何冷静地处理现场，如何对着警察声泪俱下地表演悲痛。
她还跟着他回了家，看着他拿出另一部手机，给那个女人发信息。
“办妥了。”
那个女人，林照言的白月光前女友，白薇薇。
她亲眼看见白薇薇发来一条语音，声音又娇又软：“照言，我好怕，她真的死了吗？”
林照言回复：“死得透透的。以后再也没人能阻碍我们了。”
那蚀骨的恨意，她到死都记得。
可现在，护士却告诉她，死的人是林照言？
苏晴颤抖着手，在手机上输入了林照言的名字。
新闻铺天盖地而来。
【知名企业家林照言于6月12日晚因车辆刹车失灵，不幸遭遇车祸，当场身亡。】
配图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，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，和她记忆中自己乘坐的那辆一模一样。
车祸的时间、地点，都和她经历的完全一致。
只是，死去的人，从她变成了林照言。
她重生了。
重生在了车祸发生的同一天，但命运的齿轮却发生了一丝诡异的偏转。
该死的人活了。
想害人的人，却死了。
苏晴看着新闻上林照言那张黑白照片，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，只有一种荒诞的、扭曲的快意。
报应。
这就是他的报应！
她想笑，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。
不是为林照言，而是为上一世那个愚蠢、盲目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自己。
她爱了林照言十年，从校服到婚纱，陪他从一无所有到身家过亿，最后却换来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何其可笑。
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苏晴迅速擦干眼泪，抬起头。
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，身形纤弱，面色苍白，手里捧着一束白菊。
那张脸，苏晴到死都不会忘记。
白薇薇。
她来了。
上一世，她是来确认自己的死讯。
那么这一世，她又是来做什么的？
白薇薇看到苏晴醒着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，但很快就被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所取代。
她一步步走到病床前，将白菊放在床头柜上。
“姐姐，你醒了。”
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弱，带着哭腔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我听说你醒了，就马上过来了。”
苏晴冷冷地看着她，不发一言。
白薇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，垂下眼眸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“我知道，你一定很恨我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，照言他……他也不会跟你吵架，更不会在深夜负气开车出去……”
“都是我的错，如果死的人是我，那该多好。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好像真的悲痛欲绝。
好一朵娇弱无辜的白莲花。
苏-晴-在-心-里-冷-笑。
上一世，她就是被这副模样骗了，以为她真的只是个无辜的、被林照言纠缠的可怜人。
直到死后，她才看清这张美丽皮囊下的蛇蝎心肠。
“你来，就是为了说这些？”苏晴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白薇薇愣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。
在她想来，苏晴要么会崩溃大哭，要么会歇斯底里地质问她。
可她没有。
她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自己，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。
白薇薇的心里莫名一慌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来看看你。”她绞着手指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，“毕竟，照言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。”
放心不下？
苏晴差点笑出声。
是啊，放心不下她死得够不够彻底吧。
“白**。”苏晴换了个称呼，清晰地看到了白薇薇脸上瞬间的僵硬。
“我和林照言是夫妻，他的死，我很悲痛。但这是我们的家事，就不劳一个外人费心了。”
苏晴的语气很平静，但每个字都像一根针，扎在白薇薇的神经上。
外人。
这两个字，彻底刺痛了白薇薇。
她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的柔弱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怨毒。
“苏晴！你别太过分！照言爱的人是我！如果不是你霸占着林太太的位置不放，他根本就不会死！”
终于装不下去了吗？
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。
“白**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林照言是我的合法丈夫，什么叫我霸占着？倒是你，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，现在还有脸跑到原配面前来叫嚣？”
“你！”白薇薇气得浑身发抖。
她没想到，一向温婉贤淑，甚至有些软弱的苏晴，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。
“你胡说！是你说要离婚，照言为了挽回你才……”
“哦？”苏晴打断她，“他为了挽回我，所以连夜去找你商量对策？白**，你这剧本编得不太行啊。”
白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她怎么知道照言来找过自己？
难道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白薇薇的脑海里。
她死死地盯着苏晴，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。
“苏晴，你别得意。”白薇薇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，带着一丝诡异的腔调，“照言是死了，但有些事，还没完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响声。
走到门口时，她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，一个踉跄，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。
手机从包里滑了出来，屏幕亮着。
苏晴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。
那是一条微信消息的预览。
备注是“哥”。
消息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，却让苏晴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【他罪有应得。你没事吧？】
白薇薇像是被烫到一样，慌忙捡起手机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病房。
那仓皇的背影，仿佛在掩饰着什么天大的秘密。
【他罪有应得。】
这五个字，像魔咒一样在苏晴的脑海里盘旋。
“他”，指的是林照言吗？
罪有应得？
为什么罪有应得？
因为他出轨，还是因为……他想杀妻骗保？
白薇薇的哥哥，知道些什么？
苏晴的心乱成一团麻。
林照言的死，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？
上一世，是他亲手毁掉了刹车。
这一世，刹车同样失灵，死的却是他自己。
这其中，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？
而这个人，会不会就是白薇薇的哥哥？
一个大胆的猜测，在苏晴的心里疯狂滋长。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。
狗男女内讧，自相残杀？
这可比她亲手复仇，要精彩得多。
苏晴的唇边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。
不管真相如何，她都要查个水落石出。
她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，都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一个都别想跑。
在医院又待了两天，苏晴就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婆婆张兰一次都没有出现过。
也好，省得她还要费心去应付。
苏晴打车回了她和林照言的家。
那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江景大平层，曾经是她引以为傲的“爱巢”，如今看来，却像一个巨大的、华丽的坟墓。
她用指纹打开门。
玄关的鞋柜上，还放着林照言的皮鞋，擦得一尘不染。
客厅的茶几上，摆着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照。
照片上，林照言搂着她，笑得温柔又深情。
一切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可现在看来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这个男人，用最深情的表情，做着最恶毒的事情。
苏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，拿起相框，毫不犹豫地将它扣在了桌面上。
眼不见为净。
她开始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里，寻找线索。
她要找的，是林照言的那部“工作手机”。
上一世，她死后，灵魂跟着林照言，才知道他有两部手机。
一部日常使用，干净得像个圣人。
另一部，则藏着他所有的肮脏和不堪。
那里面，有他和白薇薇之间成百上千条的露骨信息，有他们幽会的照片和视频，甚至还有他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记录。
苏晴凭着记忆，来到了书房。
林照言的书房，一向不许她进。
他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创作空间。
那时她信了，还体贴地从不打扰。
现在想来，不过是方便他跟情人***，跟狐朋狗友商量怎么算计她罢了。
书房的装修是林照言最爱的深色系，沉稳、压抑。
苏晴的目光，落在了那排巨大的红木书架上。
上一世，她亲眼看到林照言从一本精装版的《百年孤独》里，取出了那部手机。
她走到书架前，找到了那本书。
书很重，透着一股陈旧的油墨味。
她翻开书页，中间果然被掏空了，一部黑色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里面。
就是它。
苏晴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。
她拿起手机，尝试着开机。
屏幕亮起，需要输入密码。
苏晴皱了皱眉。
上一世，她只看到林照言用的是指纹解锁，根本不知道他的密码是什么。
她试了几个常用的数字。
他的生日，她的生日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……
全都错误。
苏晴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林照言是个极度自恋又薄情的人。
他的密码，不可能跟她有关。
那么，会是白薇薇吗？
她试着输入白薇薇的生日。
屏幕显示：密码错误。
也不是。
苏晴的目光，无意中扫过书桌上的一张照片。
那是林照言大学毕业时，和几个兄弟的合影。
照片上的他，年轻气盛，意气风发。
苏晴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林照言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炫耀过，他大学时组建的乐队，拿过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。
那支乐队，有一个很中二的名字。
叫“追梦者”。
而他们夺冠的那天，是4月1日。
愚人节。
林照言总说，那一天，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。
苏晴的手指，在屏幕上按下了四个数字。
0401。
手机“咔哒”一声，解锁了。
苏晴的心，猛地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点开微信，置顶的联系人，赫然就是“薇薇”。
头像，是白薇薇那张清纯无辜的脸。
苏晴点开聊天记录，刺目的内容让她几乎要捏碎手机。
【照言，我等不及了，你什么时候跟那个黄脸婆离婚？】
【宝贝别急，就快了。等我拿到她家的投资，就一脚踹了她。】
【你上次说，她爸妈给她留了一大笔信托基金，是真的吗？】
【当然是真的。那笔钱，足够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】
【可是……我听说那种家族信托，离婚是分不到的。】
【离婚是分不到，但如果她死了呢？】
看到这里，苏晴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后面的聊天记录，更加不堪入目。
他们详细地讨论着，如何制造一场“意外”，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。
而提出“刹车失灵”这个方案的人，正是白薇薇。
【我哥是修车的，他说这种手脚最好做，警察都查不出来。】
好，真好。
真是天生一对的狗男女。
苏晴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。
她继续往下翻。
聊天记录的最后，停留在6月12日晚上。
林照言：【宝贝，等我好消息。】
白薇薇：【嗯，我等你。】
之后，再无音讯。
苏晴退出微信，又点开了短信。
里面的内容，让她再次愣住了。
收件箱里，全是来自不同号码的催债信息。
【林照言，欠的五百万什么时候还？再不还钱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！】
【姓林的，躲是没用的！我们知道你老婆家有钱，赶紧让她给你填窟窿！】
【最后给你三天时间，再见不到钱，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！】
林照言，他居然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？
苏晴从来不知道。
他一直以来，在她面前扮演的都是一个事业有成、财务自由的精英形象。
原来，这一切都是假的。
他的公司，早已是个空壳子。
他所谓的投资，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骗局。
他急着让她死，不仅是为了和白薇薇双宿双飞，更是为了她死后那笔巨额的保险金和信托基金！
这个男人，从头到尾，都在算计她！
苏晴的心，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，一寸寸地变冷，变硬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。
苏晴心里一惊，迅速将手机揣进兜里。
门被打开，她的婆婆张兰，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。
张兰看到苏晴，没有丝毫意外，反而像是专程来找她的一样。
她的目光在凌乱的客厅里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苏晴身上，眼神里充满了嫌恶和怨恨。
“你还有脸回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