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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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乔安，一市场运营。公司最近发了张降薪通知，理由是“共克时艰”。
可我转头就看见老板的草包侄子，提了辆新跑车。老板娘天天来公司指点江山，
下午茶订的都是我半个月工资。行，你们时艰，你们艰苦。这帮蛀虫想办一场直播活动，
提升公司形象，还点名让我负责执行。我看着电脑上自己那个百万粉丝的匿名吐槽账号，
笑了。他们不知道，全网最擅长制造“直播事故”的博主，就是我。你们要体面，
我就亲手把你们的***，当着全国观众的面，扒下来。
1.一张A4纸和一辆新跑车周一下午三点，例会。马经理拿着一叠A4纸，发给每个人。
纸很白，字很黑。标题是，“关于薪酬结构优化调整的通知”。我扫了一眼，找到我的名字，
乔安。后面的数字，少了个三千。“优化调整”，真有文化。马经理清了清嗓子。
“大家也知道，最近大环境不好，公司决定和大家一起，共克时艰。”他的眼镜片反着光，
看不见眼睛。“这只是暂时的，等公司渡过难关，一定会补偿大家的。”会议室里没人说话。
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声，呜呜的，像哭。我旁边设计部的阿力，捏紧了拳头。
他儿子下个月上幼儿园。我对面商务部的丽姐，低着头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，
估计在算这个月房贷够不够。我没什么表情。我只是看着坐在老板旁边的那个年轻人。
他叫冯飞，老板的亲侄子，新来的“市场总监”。二十四岁，大学刚毕业。他正低头玩手机，
嘴角挂着笑，应该是游戏打赢了。A4纸发到他面前，他头都没抬，挥挥手，示意不用。
他是“总监”，这次“优化”，优不到他头上。会议在一片死寂里结束。
马经理总结陈词：“困难是暂时的，未来是光明的，大家加油干！”我收拾东西，
走出会议室。经过冯飞身边时，听见他对老板说：“叔，我先走了啊，约了人去改排气。
”老板笑呵呵的：“去吧，路上开慢点。”我走进茶水间，接了杯水。
窗户正对着公司楼下的停车场。一辆亮蓝色的保时捷718，扎眼得很。冯飞从大门出去，
坐进驾驶座。引擎发出一声咆哮，车子窜了出去。我喝了口水，温的。上周五，
发工资的日子。冯飞在公司群里发了张照片，就是这辆车。配文是：感谢叔叔的信任，
年轻人第一辆跑车，以后为公司鞠躬尽瘁。马经理第一个在下面点赞：冯总年轻有为！
下面一排溜的恭喜。没人说话。我也没说话。我打开手机，解锁，点开一个黑色的App。
我的账号ID叫“职场停尸房”。粉丝数，127万。我敲下一行字：“兄弟们，
又有新素材了。主题：我那开718的侄子总监，和我被‘优化’掉的三千块工资。”发送。
评论区瞬间炸了。2.空降总监和“五个一”工程第二天一早，冯飞召集市场部开会。
这是他上任三周以来，第一次主动开会。他穿着潮牌恤，头发梳得锃亮，坐在会议桌主位上，
腿翘在桌子上，抖个不停。我和同事们挤在下面。马经理坐在他旁边，拿着个本子，
一脸谄媚的笑。“冯总，人都到齐了，您指示。”冯飞清了清嗓子，把脚放下来。
他打开投影仪，屏幕上出现一个PPT。深蓝色的背景，巨大的***艺术字，歪歪扭扭。
标题是：《关于提升我司品牌力的“五个一”伟大工程》。我差点把刚喝的咖啡喷出来。
冯飞开始讲了。“我研究了一下，我们公司，品牌形象太老化，必须搞点年轻人喜欢的东西。
”他指着PPT，唾沫横飞。“什么是‘五个一’呢？很简单。就是一个爆款视频，
一个网红代言，一个热搜话题，一场大型直播，一个行业标杆！”他说的每个词，我都懂。
组合在一起，我一个字都不懂。“具体怎么做呢？我昨天晚上通宵想出来的。”他很得意。
“我们找个最火的网红，拍一条土味视频，内容就模仿那个‘我姓石’，改成‘我姓冯’，
背景是我们公司go。然后买上热搜，话题我都想好了，国货之光冯总帅炸了。
”“等热搜上了，我们立刻搞一场直播，卖我们的产品。网红也来，我也上。最后，
这个案例，不就成了行业标杆了吗？”他说完了，看着我们，眼神里充满期待。
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学生。会议室里，落针可闻。设计部的阿力，脸憋得通红，
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骂人。丽姐用战术性喝水掩饰自己的表情。马经理带头鼓掌。“***！
”掌声稀稀拉拉。“冯总真是天才！这个想法太棒了，完全抓住了年轻人的脉搏！
”冯飞更得意了，挺起胸膛。“是吧？我也觉得。就这么定了。”他看向我。“乔安是吧？
听说你是做运营的？这个项目，具体落地你来负责。”我抬起头，看着他。“冯总，
这个方案，预算方面……”冯飞不耐烦地挥挥手。“钱不是问题！我叔叔已经批了，
市场部今年的预算，翻一倍！”他顿了顿，补充一句。“但是，你们的工资，该降还得降。
这叫什么？这叫把钱花在刀刃上！”马经理在旁边点头哈腰：“对对对，冯总高见！
”我没再说话。我只是点了点头。“好的，冯总。”散会后，我回到工位。
打开我的匿名账号“职场停尸房”。发了一条新动态。“素材更新：空降的皇亲国戚，
决定花掉我们所有人被降薪的钱，去搞一个叫‘五个一’的工程。
具体内容如下……”我把冯飞的PPT，用手机拍了下来，打了厚码，发了上去。这次，
评论区的队形很整齐。满屏的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”。
有一条热评是这么说的：“博主，别拦着，千万让他们做！我等不及要看现场直播了！
”我回了他四个字：“如你所愿。”3.老板娘和三万块的下午茶冯飞的项目，
雷厉风行地启动了。首先是找网红。他看上了一个叫“瑶瑶公主”的舞蹈区主播，
粉丝三百万，以擦边舞和夹子音闻名。报价是，一条短视频，三十万。见面聊一次，五万。
冯飞眼都不眨就批了。然后是买热搜。国货之光冯总帅炸了这个话题，热搜榜第49名，
挂了十分钟，花了十万。点进去，除了几个水军号在夸，全是路人的？。“这谁？
”“国货之光？他做了啥？”“帅炸了？我瞎了？”钱花出去了，水花都没见一个。
公司里怨气越来越重。茶水间里，大家都在窃窃私语。“听说了吗，
商务部这个季度的奖金全没了，说是要支持冯总的项目。”“我们设计部也一样，
加班费都不给批了。”“造孽啊，拿我们的血汗钱，给那个草包泡网红。”这天下午，
老板娘来了。她叫冯太，五十多岁，烫着一头卷发，戴着珍珠项链，一身香奈儿套装，
香水味熏得人头疼。她每个礼拜都来公司“视察”一两次。美其名曰，关心员工。实际上，
就是来找存在感的。冯太一来，马经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。“冯太，您今天气色真好，
这身衣服真衬您。”冯太很受用，矜持地笑了笑。“小马啊，最近公司怎么样啊？我家老冯，
天天就知道忙，也不跟我说。”“好，好，一片大好！”马经理满面红光，
“特别是飞总来了以后，公司充满了活力！”他把冯太引到冯飞的办公室。我路过的时候，
门没关。听见冯太在里面说：“飞飞啊，你这个项目，姑姑听说了，很有想法！
不愧是我们老冯家的人。”“那是，姑姑，我这脑子，随我叔。”冯飞的声音。“不过啊，
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。你看你，都瘦了。”“姑姑，我不累，为了公司，值得！
”过了一会儿，冯太出来了。她拍了拍手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“大家辛苦了啊！
我看了飞飞的方案，非常好！非常有创意！”“为了犒劳大家，我私人掏钱，
请大家喝下午茶！”大家一听，都愣了。还有这好事？冯太打了个响指，
她的司机提着几个巨大的箱子进来。打开一看，是市中心最高档那家甜品店的定制套餐。
马卡龙，天鹅酥，歌剧院蛋糕，还有手冲咖啡。我知道那家店，人均消费四位数。
这一堆东西，没个两三万下不来。大家面面相觑，没人敢动。冯太笑着说：“吃啊，别客气，
就当是我支持飞飞的工作了。”她又看向我。“你，乔安是吧？飞飞说你工作很努力，
负责项目落地。来，这块最大的给你。”她把一块看起来就齁甜的慕斯蛋糕，递到我面前。
我接过来，说了声“谢谢冯太”。心里想的却是，我这一个月被扣掉的三千块，
还不够买这堆玩意儿的零头。真讽刺。那天晚上，我的“职场停尸房”又更新了。一张照片，
是那堆精致的下午茶，焦点清晰，色彩鲜艳。配文：“降薪三千，下午茶三万。老板娘说，
这是犒劳我们。我感觉，这更像是在我们坟头蹦迪。”这条动态，爆了。点赞超过了十万。
评论里，除了日常的“哈哈哈”，多了一些愤怒的声音。“资本家的嘴脸，恶心！”“博主，
曝光他们！是哪家公司？”“不能忍了，***们！”我看着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很久。
最后，我打出一行字，设置了三天后定时发布。“各位稍安勿躁。下周三，有好戏看。
”4.“翻车预定”的直播策划会距离“五个一”工程的核心环节——大型直播，还剩一周。
冯飞又召集开会。这次，冯太也列席了，坐在老板的位置上，像个太后。
冯飞的PPT又换了新的皮肤，这次是金光闪闪的。“直播的方案，我想好了。”他宣布。
“那天，我和瑶瑶公主，会一起出镜。我们不光卖货，还要跟粉丝互动，
展现我们公司年轻、亲民的一面。”马经理在旁边疯狂点头。“冯总这个思路，既能带货，
又能打造个人IP，一举两得啊！”冯太也很满意：“我们飞飞就是聪明。
”冯飞继续说：“直播的流程，我规划了一下。开场，我开着我的718，载着瑶瑶公主，
帅气入场。然后，我们一起跳开场舞，就跳那个‘科目三’，现在最火。”“跳完舞，
我们开始介绍产品。介绍一个，抽一波奖。奖品我都想好了，送我的亲笔签名照。”“最后，
我和瑶瑶公主合唱一首情歌，把气氛推向**，结束。”他说完，又是一片死寂。这次，
连马经理的彩虹屁都卡了壳。他犹豫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冯总，这个……送签名照，
是不是……”冯飞眼睛一瞪：“怎么？我的签名照没牌面？”“不不不，当然有！
”马经理立刻改口，“我的意思是，太珍贵了，粉丝肯定会抢疯的！
”冯太发话了：“飞飞的方案，我觉得很好。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。老冯，你说呢？
”一直没说话的老板，抬起头，他看起来有些疲惫。“嗯，你们决定就好。
”他似乎对这些东西，完全不感兴趣，也不懂。冯太又看向我。“乔安，你是具体执行的。
直播间的搭建，设备的调试，流程的对接，这些事，一周之内，能搞定吗？”我点了点头。
“没问题，冯太。”“好，那就交给你了。”冯太一锤定音，“这次直播，只许成功，
不许失败！这关系到我们公司的脸面，也关系到飞飞的前途！”我看着她，心里觉得好笑。
你们的脸面？你们还有脸吗？散会后，马经理把我叫到一边。“乔安啊，这次直播很重要，
你多上点心。冯总和冯太都看着呢。”他压低声音。“我知道，最近公司的一些调整，
大家有情绪。但你要往前看。把冯总伺候好了，以后有你的好处。”我面无表情地听着。
“放心吧，马经理。我会‘尽力’的。”我回到工位，戴上耳机。
打开了“职场停尸房”的后台。这几天，粉丝数又涨了二十万。私信箱里，全是催更的。
还有好几个猎头，发来了合作邀请。我打开一个文档，开始写直播的执行方案。
一份是给冯飞他们看的，上面写满了“科目三”、“情歌对唱”、“总裁签名照”。另一份，
是给我自己看的。
上面只有几个关键词：“备用机位”、“热麦克风”、“意外素材”、“网络波动”。最后，
我在文档末尾，加了一行字：“社死，也需要仪式感。
”5.一个叫“内鬼”的机位直播间的搭建工作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公司租了最大的一个摄影棚，灯光、音响、导播台，一应俱全。冯飞和瑶瑶公主的团队，
每天都在里面排练。我以“技术调试”的名义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导播间。
马经理来看过几次，对我认真工作的态度表示了高度赞扬。他不知道，我大部分时间，
都在研究怎么把这个“舞台”，变成“刑场”。我找供应商，多加了一个机位。
这个机位的位置很刁钻，藏在一个布景后面，正对着主播的休息区。报账的时候，
我把它的费用，拆分进了灯光和音响的款项里。神不知，鬼不觉。在导播台的系统里，
我给这个机位取了个代号，叫“内鬼”。除了我，没人知道它的存在。
我还“不小心”弄坏了休息区的一个麦克风开关。它现在永远处于开启状态。
除非拔掉总电源。而总电源的开关，只有我知道在哪。直播前三天，进行了一次带妆彩排。
冯飞穿着借来的高定西装，头发抹了半斤发胶。瑶瑶公主穿着暴露的短裙，妆容精致。
彩排过程，简直是一场灾难。冯飞的“科目三”，跳得像得了帕金森。
瑶瑶公主全程都在翻白眼。两人合唱情歌，一个跑调跑到太平洋，一个夹子音夹得能拧出水。
马经理在旁边，急得满头大汗，但嘴里还在不停地喊：“好！太棒了！两位老师状态绝佳！
”中场休息。冯飞和瑶瑶公主回到休息区。他们以为麦克风关了，摄像头也停了。
但我导播间的“内鬼”机位，和那个坏掉的麦克风，正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。
瑶瑶公主一脸嫌弃地离冯飞八丈远。“冯总，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凑，你那发胶味儿太冲了。
”冯飞从助理手里接过水，不高兴地说：“你什么态度？我花了三十万请你来的。
”“三十万？”瑶瑶公主冷笑一声，“三十万就想让老娘陪你演这种脑残剧本？
要不是看你叔叔公司的份上，三百万我都不接。”她掏出手机开始刷。“还有，直播的时候，
别动手动脚的。你那签名照的破烂主意，赶紧给我删了，不然别怪我当场翻脸。
”冯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。“你……你等着，等我火了，你高攀不起！”“等你火了？
”瑶瑶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子，还火？下辈子吧。
”一旁的马经理，赶紧过来打圆场。“瑶瑶老师，消消气，消消气。冯总就是开个玩笑。
”他又转头对冯飞说：“冯总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。”我坐在导播台前，
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这场闹剧。然后，按下了录制键。我把这段视频，
命名为“压箱底的宝贝”。剪掉了一些脏话，配上了搞笑的BGM和字幕。
存进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。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。我在“职场停尸房”的账号上，
发了一条新的预告。“朋友们，原定于下周三上演的年度职场喜剧大片，
因演员表现过于精彩，现决定提前放出超长预告片。”“指路：XX直播平台，
房间号XXXXX。”“时间：明晚八点。我们不见不散。”“信我，
这将是你看过最炸裂的带货直播。”这条动态下面，我的粉丝们，彻底疯了。6.直播开始，
小丑登场直播当晚，七点半。摄影棚里，人仰马翻。冯太穿着一身定制旗袍，
像个吉祥物一样，在现场走来走去，指点江山。“这个灯光，再打亮一点！
要让我们飞飞看起来像个王子。”“那个机位，往后挪挪，别拍到瑶瑶的裙底，不雅观。
”冯飞正在做最后的造型，四个化妆师围着他团团转。他很紧张，手心都在出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