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辰走了进来,他看都没看我,只是对李俊冷冷地说:“李先生,ECT治疗需要家属签署正式的同意书。”
李俊急不可耐地夺过他手里的文件和笔,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,然后恶狠狠地把文件拍回江辰胸口:“签好了!江医生,开始吧!好好治治她!”
江辰拿起文件,平静地看了一眼,然后转向我,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听到了吗,林思思,这是你最爱的人,为你选择的治疗。”
他戴上白色的乳胶手套,亲自拿起电极片,一步步向我走来。
冰冷的金属,贴上了我的太阳穴。
那刺骨的寒意,瞬间穿透皮肤,直达我的灵魂深处。
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我的初恋,和我丈夫,联手将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05
刺耳的电流嗡鸣声,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。
我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气味。
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我的大脑,我的身体在束缚带下疯狂地痉挛,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。我想尖叫,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,喉咙里只有嗬嗬的、破风箱般的声响。
在意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秒,我仿佛看到了江辰那张冷漠的脸,他的嘴角,似乎勾起了一抹复仇得逞的、残忍的弧度。
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。
醒来时,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,浑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。脑袋里一片空白,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我的记忆
。很多事情,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我只记得痛,刻骨铭心的痛。
还有江辰那张脸。
从那天起,ECT成了我的家常便饭。
每隔两天,我就会被拖进那个房间,被江辰亲手绑在治疗床上。
他会用最平静的语气,记录下我每一次痉挛的时间、抽搐的幅度,仿佛我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供他研究的、珍贵的样本。
我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。
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,有时候会把刘红看成我母亲,抱着她哭,换来的却是更恶毒的殴打。
我成了一个真正的、彻头彻尾的疯子。
只有在深夜,当药效和电击的后遗症稍稍退去时,我才能凝聚起一丝丝清明。
恨意,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,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。
这天,江辰又一次拿着病历本来到我的床前。
他身后,跟着两个实习医生。
他指着我,用他那一贯清冷的、不带感情的语调,向实习生们介绍我的“病情”。
“……患者林思思,典型的遗传性妄想症。她会坚称自己没有病,是家人联合外人迫害她。这是此类病症最常见的特征,我们称之为‘病耻感否认’。”
他顿了顿,推了推眼镜:“为了让她更好地接受治疗,我们必须摧毁她这种虚假的认知。你们看,经过几轮ECT治疗后,她的攻击性明显降低,情绪也稳定了许多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翻动着我的病历。
突然,他的手指停住了。
一张夹在病历中间的化验单,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那是我入院时的血液检测报告。
他盯着上面某一个数值,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
那是我婆婆给我喝的“补汤”后,留在我体内的证据——一种超大剂量的、用于精神类疾病的镇定剂残留。
他的目光在那张化验单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,眼中闪过一丝极快、却被我捕捉到的困惑和疑虑。
一个真正的疯子,怎么会在入院前,就被人下了这么大剂量的药?
他合上病历,什么也没说,带着实习生离开了。
但那一瞬间的疑虑,像一颗石子,投入了我死水般的心湖。